【馬道立問你食唔食腸仔蛋 | 盧斯達 on Patreon】
……他們永遠在說法官判案不能受政治意見影響,要堅守法律和原則。這一方面是向親中派撩起「修理法律界資產階級餘孽」的反擊,但同樣是表達抗爭者同情者熱臉貼在冷屁股,暗示不要幻想法律界可以解決政治問題。要求輕判和重判都是拿他們奧妙的社會地位較飛,這個平衡拿捏不好,圈子就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。簡單就是說,你們怎樣鬥爭都好,我好官我自為之,不要把戰火蔓延到我們歲月靜好的法界之中。
說法律不處理政治問題、法官只講法律理據法律精神,其實都是向外示意的「金盤洗手」。然而這都是一切陷入瘋狂、過去的檯面規則已經無人遵守的大亂之中不斷重覆的「食唔食腸仔蛋」,因為北京會放過你嗎?善男信女的良善又是無止境的嗎?最終再傻的人都會發現法界具有的儈子手本質,然後就會發出不滿之音。或者溫和一點說,大家總會發現法官不是自己的「手足」,會把過多的同情理解收回來,水漲的日子終結,之前拿多了的東西就會被收回來。被回收的當然不是具體事物,而是像聲譽、信任之類的社會通貨。
為甚麼當年大家都恐懼中共,在維園說了那麼多反共的激情話語,另一方面又可以接受回歸中國?因為那是讓整個社會的既得利益秩序續命的方法,這一續就續了 20 多年,這個過程中像法官、政客、專業人士的信用都強行續長了 20 年,多受了 20 年的尊敬。
過去十年水退的現象已經出現,於是出現政客開始被質疑、領導思想開始被質疑、領袖開始被質疑、大台開始被質疑,不是因為「民粹」被煽動起來,而是眾人自然發現謊言已經桶穿。國家的權力不是靠《基本法》或者社會賢達念咒就可以抵禦,法律在赤裸的權力不再自制時,更是紙老虎。那一般人為何還會對菁英尊重有加?就像揭穿了穿闊的闊少其實還在花富爸爸的零用錢,沒有權力調動更多,那對你的殷勤就自然「再平衡」,變得理性,變得現實。
當大家以前相信巫師念咒就可以風調雨順,自然會供養巫師,讓他們處於特權地位;但最後發現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,狂風暴雨只是自然物理現象,天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,村民就不會再尊重巫師,就這樣簡單。而我們最終都會知道,法官對人民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,工具理性發揮到極致,他們只是執念維持自己那套規則,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執返身彩、有人不合理地坐牢,判決的手卻是冰冷的。
親中派鬧了幾個月,要整治法律界,為甚麼敢,當然是因為有了一定授意,但中國的想法則根本容易刻畫得多。他們認為法界是狐假虎威,拿著國家授權的權力,自把自為築起了堡疊。你是皇帝見外判商這樣「封建」、這樣反客為主,你就會加倍殘暴,讓千萬黔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。他們要移風易俗的,是要人明白判得重不重,不是法官可以話事,也告戒法官不要認為自己可以話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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